朱天心和唐诺:有一种夫妻叫查通。
现在,又有一个“小谢同学”——谢海盟,曾经是女儿,现在是儿子。
这一年,朱天心第一次收到了来自海门的礼物。是因为他通过出书赚了钱,拿到了版面费。他给了妈妈很多Pokomon游戏币,给她买了很多武器。
今年,同样着迷于捕捉神奇宝贝的唐诺已经是40级的大师了。每天晚上,他都会一个人出去两三个小时。每次出门,朱天心在家都会提心吊胆。她总是在想,第二天报纸的社会版会不会出现一条新闻:“作家因为抓到游戏怪物而死”...
“我认为这是一种耻辱,”她一边“批评”谢的同学,一边为丈夫解释。“晚上天黑了,他也很用心,但与其待在家里,不如把这当成锻炼。过去,他要么看体育节目,要么看书下棋。到半夜3点,他睡得很少。”
让朱天心记忆更深刻的礼物来自唐诺。
那时候他刚退伍,给她带了个防毒面具。这是唐诺多年来第一次送礼物。朱天心太兴奋了,以至于问不出为什么是防毒面具,所以她必须表现得如此开心和特别。
有时候朱天心会觉得有点失落。“和他们在一起,就像一朵忘记浇水的花,会干枯死亡。”。
“他们”指的是唐诺父子,以及他的妹妹朱天文。“他们都挂在一起”。
有一次,朱天心出国一个月,把住在二楼的天文和住在三楼的唐诺留在家里。这两个人可以一个月不说话,吃自己的泡面,感觉很舒服。
在这个作家的家庭里,没有人是认真上班的,所以家里没有人有“社交时间”的概念,比如周末、年终或者年假,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很正统的社交关系。在朱天心看来,父亲不是父亲,儿子不是孩子,妻子不是妻子。
“比起亲戚的形式,我们更多的是朋友。”朱天心说。
每天下午两点左右,朱天心和唐诺,连同谢海盟,都会从咖啡馆里走出来,结束一天的写作时间。这时,唐诺把三个人的电脑包和重物拿回家,继续看书和下棋。母子俩轻装上阵散步,一般是晚上2点到7点,大概20公里。两个人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。
谢海盟小时候被诊断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。他的重要特点是社交困难,但记忆力很好。当他谈到某个领域、某个事件时,他能像身临其境一样列举出来龙去脉。朱天心称他的儿子是他自己的有声读物。
这两年,母子俩最常走的路就是探索台北的地下水道。
孟海把清朝的台湾省地图、美国轰炸的地图、现在的卫星地图和谷歌地图叠加在一起,看一条河流应该去了哪里,它是如何流动的。这也成为谢海盟的新书《论舒兰》。
由于这个家只有20平方米,谢海盟从出生起就和母亲同住一个房间。一个睡在地板上,另一个睡在床上。朱天心称他们为“室友”。
在某种程度上,朱天心和谢海盟非常相似,两人都很孤僻和固执。他们对自己寻找的东西,甚至是亲人之间的关系,都是非常黑白分明的,不会因为是家人就轻易放过,好像那种价值会自动脱在他身上。
两个人冷战了三年,从2010到2013,因为一个现在看来只有芝麻大小的东西。
这是偶然发生的。
谢海盟多年来一直关注动物保护。有一天,他看了一部名为《血色海湾》的纪录片,讲述了日本人大量捕杀鲸鱼造成的海洋生态问题。在一次小型的家庭聚会上,谢海盟提起这件事,很反感,抱怨指责了很久,问妈妈:“你和爸爸还会去日本吗?”
朱天心不假思索地回答“是”,但他不想这么做,这激怒了谢海盟。女儿无法理解为什么妈妈会对一个虐待动物的国家如此感兴趣,而在那个时候,妈妈也无法理解女儿的焦虑。
“你为什么不能去日本?这显然是两码事。”朱天心没多想,又蹦出来一句:“你不是经常看日本动漫吗?”
一句看似普通的反诘击中了谢海盟的病榻,三年来他从未对母亲说过一句话。
我妈再好,也是白搭。
有时候,朱天心非常嫉妒这对父子——他们俩都是体育狂热分子,从早到晚有说有笑,尤其是在评论体育比赛的时候。两个人都是博览群书,口齿不清,听力很好。这个时候,她被一个人留了下来,被冷落了。
“那段时间,我感觉他好像想把我踢出她的生活。”朱天心说。
因为谢海盟的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,这对倔强而坚强的母子最终言归于好。
两人约定不冷战,交流,哪怕吵架。
朱天心记得有一天散步的时候,谢海盟感慨地告诉她:“我们很像虎鲸和母亲。”
黑仔鲸是一个母系社会,它的家庭成员非常亲密,尤其是幼鲸和母鲸之间,它们几十年都不会彼此分离。如果母鲸死亡,她儿子一年内死亡的风险将增加8倍。
“他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很惊讶。我觉得很光荣,也有点苦涩。”
慢慢地,朱天心也接受了对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的孩子的爱的表达。
“他们都是拥有完整完整自我的人。另一方面,他们都以自我为中心,冷漠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甚至像独居的人。我会试着让他们进入一个家庭。谁过生日,谁有书,就叫大家吃饭。我就像一头老牛,拖着一群宅女出洞。”朱天心后悔了。
作家阿城说自己是“纯阳”,与生俱来的强烈生命意识很容易辐射到身边的人。
早在16岁时,朱天心就在他的名著《打土之歌》中描述了他对爱情的想象:“我的爱情必须建立在一见钟情的基础上,因为它是神奇的,是命中注定的。我老公一定能让我崇拜到死。.....我以为感情应该是一种让人想死的东西。”
现实中,她发现自己在婚恋中是个“发育不良的孩子”。
“先发生了一些事情,后来我慢慢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”
朱天心和唐诺已经结婚10年了。在那段童年里,朱天心想的是学女作家三毛,完全自由,野蛮,疯子,无法想象自己会被一段感情固定下来。
一个奇怪的巧合,她嫁给了谢,这与“一见钟情”、“销魂而死”或“崇拜至死”关系不大。
这是女婿被丈母娘形容为“你只要给他一盘棋和一本书,他就能在里面住一个月”。当朱天心听到她母亲向她的亲戚朋友描述她的丈夫时,她甚至怀疑自己嫁给了一只猴子。
然而,就是这只“孤独的猴子”,成为了朱家尖家最稳定的力量。
“我们已经结婚34年了,唐诺对我没有任何要求。他不会因为你是老婆就让你演那个角色。不,他完全让你做你自己。也许这是他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。”
唐诺来自一个重男轻女的闽南家庭,生长在日式教育时代,但他十五六岁就去了朱家尖,深受老师朱希宁的影响。
朱是部队里的一个文职人员,他的个性是一丝不苟的。朱家三姐妹带回家的刺绣手工课,都是他爸爸在灯下完成的。朱受到学生们的尊敬,但他一点也不摆架子。学生在家帮老师倒一杯茶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。
这些生活细节融入了唐诺。“他总会给我们留下好吃好玩的东西,他会像狮子一样在那里。”
在朱天心和唐诺的生活中,唯一的争论是谢海盟的“教育”。
有一年,台湾省的《联邦》杂志采访他们关于育儿教育的问题,他们却在记者面前吵了起来。
一向脾气好的唐诺说了一句让朱天心无法回应的话:“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是,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。我想让他自己去探索。他可能是个普通孩子,我可以接受。”
朱天心真的承担不起这个风险。
在与谢海盟合写的《学飞联盟》一书中,她写道,“正因为生命中不能重来一次,所以才如此值得珍惜,不想敷衍了事,入乡随俗”。她认为人生苦短,来世要一直过得有趣,要帮助或贡献他人。
然而,唐诺是一个非常个人主义和自由的人。他觉得那是别人的生活,你最好的价值观和信仰,甚至是你自己的孩子,都不应该强加在他身上。夫妻俩还没吵完这个,偶尔还会有争执。
两年前,由于哮喘频繁发作,朱天心的身体状况逐渐恶化。
有一次救护车来不及叫,就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,把它送到了医院。当时,朱天心想放弃那种语气,但她在想,不,我还没有和他说再见,我不能就这样离开。
她远远地看着站在急诊室门口的唐诺,想起小时候父亲爱讲的鹅的故事——鹅和鹅是夫妻,一个死了一个不嫁,然后这些鳏夫或寡妇就经常被叫去给鹅守夜。
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,她看到唐诺穿着风衣,像只大雁,心想“我不能让他当守夜人,大家都在睡觉,他一个人守着门”。
但朱天心知道,丈夫对生与死毫无兴趣,就像他喜欢的“空”这个词一样——不知道如何活着,又知道死亡?
唐诺宁愿老死不相往来。57岁以后,朱天心经常听他说,你以前坐在窗边喝咖啡,写文章,往外看,可能是一双美腿。但是你现在不关心生物了。你看到的可能是一只猫,一只狗,一个乞讨的老人,也可能只是天空和云彩。
世界那么丰富,为什么以前只看一条腿?
后来,我的朋友蔡琴问朱天心,“永别了?那你想对他说什么?”
“我真想告诉他,你要勇敢。”
“这么不浪漫?”
“是的,我就是想告诉他要勇敢的活下去,活下去,面对我不在的日子。”
“你觉得在同样的情况下他会对你说什么?”
“勇敢一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