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安全套的动漫嘴。

1

2006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取消了农业税。

2006年,都灵奥运会开幕。

2006年,中国作家黄玉雪去世。

2006年,三峡大坝竣工。

2006年,青藏铁路通车。

2006年的冬天,出奇的冷。我拉了一双棉拖鞋去上厕所。宿舍的暖气管爆了好几天了,周围的空气比贼冷。冷风吹来,我半个屁股都快被冻掉了。

撒尿跑回来之后,我突然接到了李一氓的电话。

“哥哥,你能出来吗?江湖救急!”

我拿着小灵通,瑟瑟发抖,咬牙切齿:“什么,情况?”

“我女朋友来了,今晚,嘿嘿...我实在走不开,你送我一个套子,地点是水瓜庄。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,加油!”

“靠!你小子搞什么,让我送避孕套?”

“别瞎说,如果是兄弟,赶紧送过来!”

李一氓啪的挂了电话。那年翻盖手机很流行,李一氓也有一部。

我手里拿着我的小灵通,红色的,站在走廊里,心想,我和李一氓真的是兄弟吗?

我在家乡会议上遇见了李一氓。后来的日子里,我和他轮流坐在村里,拉了几个场子,喝到高兴的地方,掐着我的脖子干了一杯。从那以后,我和李一氓的关系加深了。都说好酒不能去茶馆。我因酒与李一氓结缘,也因酒树敌。当然,树敌是后来的事。

我太心软了。一想到酒场哥们的情谊,心就软了,我就去了。

西瓜庄是一个城中村。水瓜庄的农民凭借大学城得天独厚的条件,发展了许多副业。一个小平房盖了一层板房,然后隔出十几个房间。房子很小,每个房间不超过10平米,这些房子会租给大学生,价格从每月几百元不等。准确的说是租给大学生情侣。

食物、颜色和性别也很重要。于是,许多与性有关的行业就从那些蜿蜒曲折、坑坑洼洼、污水横流、气味复杂的小巷中衍生出来了。大部分看起来都一样,有点卷首,灰头土脸。无一例外,开灯的时候,门口会有很多广告灯箱,像站在街上的女士。

夜色下,灯箱上闪烁着四个诱人的红字——情侣篇。每次看到他们,我都忍不住想,从恋人到情侣,还有多远?或者说,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恋人吗?

绕了几圈,确定周围没有认识的人后,我鼓起勇气,脸红了,推开一扇小门,像老鼠一样溜了进去。房间很小,光线昏暗,入口处有一个玻璃柜台。我一低头,就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东西——拖延、真正的男人、毒狼、关系——尤其是那些由男人和女人建立的关系...

房子最里面有一把木椅。椅子旁边是一张单人床。床上拉着一根铁丝,铁丝上挂着一个布帘子。

“老板,买吗...买……”说这话的时候,好像我腔里的气都被小偷偷走了。

老板是个女的,四十岁左右,圆脸,黄头发,身材臃肿,像只胖胖的加菲猫。我进去的时候,她正坐在那张单人床上,拿着手机,兴致勃勃的吃着瓜子。

听了我的话,她斜了我一眼,摇晃着身体向我走来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

“是的,避孕套。”

“还有别的吗?”女人翻着眼皮问道。

“没有...不要。”我在说话,喉咙好像被一口浓痰堵住了。

交完钱出门,我躲在一个角落里抬头看天。2006年的兰州,天空中有一层厚厚的雾霾。我拿出我的小灵通给李一氓打电话。很快,李一氓像幽灵一样浮在我面前。那一刻,我真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。

两个男人,在深夜,密谋袭击一个女孩。也许,她还是个处女。如果是这样,今晚,李一氓和我将带走一个处女。

李一氓接过我手里的犯罪工具,嘴巴张得大大的。

如果人生磕磕绊绊,那我就从那晚开始一直在路上。另外,我注定要遍体鳞伤。

第三天下午,我提着暖水瓶在开水间打水,李一氓的电话不请自来。李一氓说他要请我吃饭,并在学校食堂把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。我无法拒绝,只好答应。

喝完水,我带着两个暖水瓶去了宿舍,一红一绿。一路上,我低头看着从热水瓶底部滴下的水珠,心想,等会儿见到李一氓和他的女朋友,我该说些什么呢?

没有什么比自爱更可悲的了。没有比亲手撕裂伤口更痛苦的了。

没想到,我的脚步离食堂还有一段距离,李一氓发现了我。尘土飞扬的天空下,李一氓站在食堂门口喊:“喂,康大头,这里,这里!”

我抬起头,看见李一氓咧着嘴向我招手。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。我拿着两个热水瓶向他们走去,直到看清女孩的脸。

她竟然是贾岁岁!我的前女友!

一瞬间,我感觉如雷贯耳。

我手里的两个暖水瓶就像两颗炸弹。“砰!”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。

2

我面前是一杯可口可乐,一瓶39度的牛栏山,一个火锅,三双筷子,三个小碗。

从火锅里蒸腾出来的热气,笼罩在我、和贾的脸上。锅里的鸭血上下翻滚,香脆的香肠已经煮开了。李一氓殷勤地为我和贾岁岁捞肉捞菜。我和贾岁岁吃了满满一小碗羊肉青菜,却再也吃不下了。看着我们,李一氓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。

“你在做什么?就像一个死去的母亲。”李一氓把筷子放在桌子上,说道。

我抬起头,透过咕咚咕咚的火锅,茫然地看着贾岁岁。

还是那个我熟悉的黑。自从认识贾岁岁,她就一直一身黑色,黑色羽绒服,黑色运动鞋,黑色袜子,黑色背包,黑色蕾丝内衣。从春天到夏天,从夏天到秋天,从秋天到冬天。

贾岁岁低头不语,像一尊穿越时空的雕塑。

也许,她也在想我和她的过去。看着她,我想起了我昨晚去水瓜庄给李一氓送避孕套的事。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,脸上似乎点燃了一团燃烧的云。

我真是个禽兽。我在心里骂自己。

佛说诸法皆空,唯有因果不空。以前,我不相信因果。我认为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。现在,我相信了

大一,兰州的空气已经不能称之为空气,学校东边的臭水沟也不能再臭了,但是房价像野草一样疯狂。

我手里拿着小灵通,拨通了市民热线。没想到主任告诉我,我的问题太尖锐了,问不出来。我说,好吧,我就想问一个问题。你相信因果吗?那边没人接。我说,我相信。

那天,天很蓝,云很白,图书馆前的迎春花开得很灿烂。我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去了第三教学楼。刚出图书馆,看到地上有一张借书证。

贾岁岁,女,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。上面有她的照片。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我喜欢的类型。

于是,我做了人生中第一个自私的决定。我跑到宿舍楼下的打印店,打印了50份《寻找你》。然后,趁着月黑风高,把他们粘在女生宿舍的墙上。

我接到了贾岁岁的电话,我们约好在图书馆门口见面。我们约定每人手里拿一本书作为信号。

为了给贾岁岁留下好印象,我特意穿了白衬衫黑西装,还不忘擦皮鞋。直到今天,我还记得那个叫黑豹的鞋油。

我都准备好了。我像个地下工作者一样,从宿舍的书架上拿下海明威的《老人与海》,跺着脚下楼。那一刻,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出海打鱼的老头,贾岁岁就是我要钓的鱼。我的心在打鼓,却又充满期待。

在鸽灰色的天空下,贾岁岁穿着黑色羽绒服,胸前拿着一本陈的《白鹿原》。微风拂过,贾岁岁娇小的脸很可爱,我的注意力被她眉间的痣吸引了。

“你好贾岁岁,我是康大伟。”

“你好,康大伟。”

所谓的爱,不过是看到颜色而已。我承认,看到贾岁岁的那一刻,我真的很想端着枪。但是,我还是保持了一个男人应有的矜持。

就这样,我和贾岁岁勾搭在一起,狼狈为奸,给了对方一个离开单身狗的机会。

于是,在白塔山脚下,在中山桥上,在黄河岸边,我和贾岁岁相爱了。

我对着一望无际的黄河水喊了几千年:“贾岁岁,我爱你……”

“大卫·康,我也爱你……”

贾岁岁对我笑了笑,我对她笑了笑。一对流浪狗在红尘中相互拥抱,相互取暖。千年黄河水,奔腾而过,带走了我们稚嫩的誓言,却记住了我和贾岁岁散发的荷尔蒙。

一个月后,我和贾岁岁已经从一个黑暗的基地变成了一个光明的基地。我们俩都搬出了宿舍楼,在学校对面的水瓜庄租了房子,立了灶,筑了窝。

每天下课后,我和贾岁岁都会躲在那间小出租屋里,关好门窗,做得没有仪式感。

不知道有多少男女验证了这个说法。只是那时候我们还不明白。我和贾岁岁只知道看着窗外的风景抚摸着对方的身体,你嫉妒我,嗯嗯。

2005年夏天,我焦虑,枯竭。我和贾岁岁坐在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。贾岁岁的黑色t恤在车玻璃旁边,脸转向一边,眼睛盯着窗外。窗外是滚滚东去的黄河水。

我右手握着贾岁岁的左手,她的手心全是汗。

“会痛吗?”贾隋隋面无表情,面对着玻璃,问我: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。

“不要怕。”其实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,我自己都害怕。

我和贾岁岁在美容妇科医院一楼大厅被一个白衣护士接待。

“我预约了。”贾岁岁一身黑衣,声音低沉,像个阿拉伯姑娘。我跟着她,就像被万人唾弃的秦桧。

挂号交费,我亲自把贾岁岁送到二楼手术室门口。

“家属在外面等着。”一个小护士冷冷的扔给我一句话,把我和贾岁岁隔离在两个世界。

我抓住我的心,坐在大理石走廊。20分钟后,贾岁岁被推出了手术室。

在病房里,我抓住贾岁岁的手,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。角落里挂着一台电视机,海信牌,正在播放风靡全国的电视剧《亮剑》。李云龙的第一任妻子在县城被魔鬼劫持,李云龙惊慌失措,跳来跳去,咒骂魔鬼的父母。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下,李云龙咬紧牙关,含着泪喊了三声——开火!开火!开火!

那一刻,我知道李云龙是顾全大局。其实我也是为了大局。当我得知贾岁岁怀孕的时候,我立刻在心里决定要杀了那个混蛋。我知道,我的做法和客户是一样的,但我别无选择。

医生说贾岁岁身体很虚弱,术后需要卧床休息。他不能碰冷水或吃冷的食物。

出院前,我给了医生一个红包。结果诊断证明上就八个字:“注意休息,不要跟进”。

回国后,照顾贾岁岁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
那天早上,贾岁岁还在睡觉,挂庄上空的鸽子哨把我从梦中惊醒。我翻了个身,把嘴唇凑在一起,学着电影里男主角的样子,吻了吻贾岁岁的额头。贾岁岁大腿露在外面,黑色蕾丝内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一瞬间,我迷迷糊糊的。住下后,我挪过去给她盖好被子。

下了床,插上电炉,找出锅,装上水,水开了,往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。贾岁岁闻不到鸡蛋的腥味,我就往锅里加了一勺花椒粉去腥。

荷包蛋煮好了,我熄了火,盖上锅盖,给贾岁岁留了纸条,关上门,锁好,走了。

我整个上午都在上课,我设法一直呆到下课。我是第一个抱着书冲出教室,奔向水瓜庄的。

没想到,出事了。打开门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贾岁岁直挺挺地躺在水泥地上,像一条搁浅的大鱼,一动不动。锅、碗、筷子、荷包蛋、汤和水散落了一地。

当时我真的吓傻了。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,贾岁岁会不会已经死了?

我颤抖着俯下身,还好,贾岁岁的身体还是温热的,她没有死。我吃力地抱起她,冲出院子,穿过迷宫般的水吊村,去了最近的蓝天医院。

到达医院后,贾岁岁已经清醒。经过所有的检查,结论是昏迷是因为术后虚弱。

经过一天的补液,第二天,贾岁岁的精神有所好转,医生催促我们出院。无奈之下,我找了医生开了药,办理了出院手续,打车回到出租屋。

屋里冷得吓人,我就去最近的电器城超市买了电暖器和毛毯。电热器发出的热量很快就使我们的小房间暖和起来。我给贾岁岁盖上被子,又在上面压了一条毯子。贾岁岁精神状态很差,总是半睡半醒。看着贾岁岁,我真的很害怕。我怕她睡不着,等我发现的时候,她已经变成僵尸了。我害怕极了,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她。

大约午夜时分,贾岁岁突然像触电一样从床上跳到地上,尖叫着指着窗外:“鬼,鬼!”

贾岁岁刺耳的叫声惊醒了满院子的人,包括房东。睡眼惺忪的情侣站在院子里,指着我和贾岁岁,说我们倒霉,吵着要和房东退房。红尘中,我和贾岁岁成了倒霉的外星人。

夜晚,在一个充满仇恨和鄙视的小院里,我俯下身,抱住了正敬畏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贾岁岁,去阻挡大家射向我们的剑雨。

女房东爬上楼梯,拍了拍我们的门:“202,你怎么了?”!想活就活,不想走就走!运气不好!"

我握紧拳头,咬着牙,把愤怒压回了心里。

“大卫,能给我一支烟吗?”贾岁岁泪流满面,盯着我苦苦哀求。

“很好。”我掏出一块“红兰州”,递到贾岁岁的嘴边。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,啪的一声点着了。贾岁岁吐出一口长长的烟,仿佛要吐出人生所有的痛苦。

“大卫,你爱我吗?”贾岁岁喝了最后一口“红兰州”,转过头,含着泪看着我。

“斯派克,我……”

“啊,”贾岁岁摇着头,眼泪流了一地。“你不爱我,你不爱我……”

贾岁岁像踩了摇头丸一样,打开门,一步一步向外走去。我想抱她,但她打开了。

这时,女房东冲了出来,拦住我,奇怪地说:“怎么,你想跑吗?”

“谁跑了?”

“好了,我不能把你们这些大神留在这个小院里,请你们把房租和水电结清。这房子还等着租呢。”

我以为这个世界充满了爱。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充满了邪恶。

“我没时间和你算账。我女朋友就是这样。你想要什么?!"

“退房。”女人抱着胳膊,满脸横肉,摆出一副屌样,好像我欠她一个亿似的。

“我没时间跟你算账!”我推开她,焦急地跑了出去。但是,没有贾岁岁的影子。漆黑的夜晚笼罩着水瓜庄,情侣的荷尔蒙在水瓜庄上空飘荡。在寒冷的夜里,他们互相拥抱,互相取暖,互相伤害。

我以为我和贾岁岁注定的爱情会到此为止。后来我才知道,注定的爱情永远不会停止,除非有人冒着生命危险。

自从贾岁岁认识了我,她就像疯了一样一直在问我。几乎整个校园都在流传着我和贾岁岁的爱情故事的各种版本,这些消息自然传到了李一氓的耳朵里。

2006年的冬天,兰州的天还是灰色的,黄河的水还是黄色的。贾岁岁发短信给我,她约我当晚去湿地公园。如果我不去,她的尸体会出现在湿地公园。我不想成为杀人犯,所以我去了。

荒野中,湿地公园一片荒芜。贾岁岁像一根芦苇,漂浮在那贫瘠的世界里。

贾岁岁说她忘不了我,她想和我重新开始。我说,这不可能。此外,她现在是李一氓的女朋友。

我拒绝她的时候,贾岁岁过来抱着我哭了。虽然我知道这是贾岁岁的套路,但我还是无法拒绝,不是不想,是不敢。人其实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,连一根芦苇都受不了。我不想成为折断芦苇的屠夫。

我和贾岁岁的关系,从她不辞而别的那一天就结束了。现在她再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,我的心还是软了。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决定有多危险。也许我的决定会毁了贾岁岁,但我别无选择。

这就是人生的荒谬。所谓的选择,不过是人在上帝面前玩的一个把戏。当把戏结束的时候,就是上帝之手到来的日子。

那天,我没有明确表态,但贾岁岁以为我已经同意和她复合了。贾岁岁欣喜若狂,搂住我的脖子,亲我的嘴,亲我的鼻子,亲我的脸。而我,像个傻子,站在寒风里,任凭风吹,任凭浪打。

从那天开始,贾岁岁开始粘着我。她像一只发情的飞蛾,不顾一切,在一个想象的世界里,跳跃着,和我缠绵至死。

我被李一氓堵在教室里了。那天,很冷,外面下着大雪,寒风呼啸。

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法制史。结束时,已经是中午12点了。当我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,我注意到教室里大概有一半的人。

“康大伟,站住!”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。

我停下来,转过头,我看到李一氓站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,脸色铁青,浑身发冷。

没人关心我们的生意。众人愣了几秒钟后,各自回了家,寻找自己的母亲。

李一氓几步冲到我面前,抓住我的领口,硬生生把我拖到讲台上。我不想这么做,因为在我心里,李一氓和我仍然是兄弟。兄弟们嘴上说说,却不动手。这是我的原则。

李一氓使劲把我往后推,我的背重重地撞在黑板上。我没有说话,像一只沉默的羔羊。

“康,你到底什么意思?!"
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“不知道?”李一氓冷笑着咧嘴一笑,扭着屁股坐在了讲台上。然后,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,看了我一眼,低下头说:“大卫,我忘不了我第一次给你的那个晚上。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。这辈子,我就是你的女人。”

“别读了!”我冲过去,从李一氓手里抢过一样东西。

李一氓淫荡地一笑:“靠,康大为,我看不到你了,嗯?”平时我比较老实,但是我姐挺好的。兄弟,我一定要向你学习吗?"

“你想要什么?!"没想到我和贾岁岁的关系会这么快曝光,也没想到李一氓会这么卑鄙恶心。

李一氓笑了,向我靠过来,对着我的耳朵说,“你已经和别人上过床了。我还能做什么?”说完,李一氓扬长而去。

“李一氓,去你的!”

2006年冬天,贾岁岁又从我的世界消失了。

2010年,嫦娥二号卫星发射成功。

2010年,青海玉树发生大地震,举国哀悼。

2010年,甘肃舟曲发生特大泥石流,造成1.557人死亡,284人失踪。

2010年6月,我从一所普通高校毕业。

2010年7月,我在兰州找了一份卖机票的工作,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,做起了“扫楼”的生意。我还住在安宁区和水瓜庄,但已经搬出了我和贾岁岁曾经卿卿我我的小院子。

不知从哪一天起,水就挂在了村子上,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结。直到再次见到贾岁岁和李一氓,这个心结才解开。

佛说聚是缘,散也是缘;我说,昨天像今天,昨天不像今天。

人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源于四个字——猝不及防。五百万人从天而降,癌症扩散,雪遇到贵族,其他地方被暗杀。

那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,看到一只乌鸦蹲在巷子的尽头。我以为是运气不好,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,对准它的头,狠狠地砸了下去。谁知,乌鸦一点也不怕我,呱呱地拍打着翅膀,向我扑来,吓得我一身冷汗。

后来,我从梦中醒来。

我抓起手机,周公说乌鸦太多,是祸事,是非之兆。

直到李一氓和贾岁岁站在我面前,我才相信。我以前不相信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被报道的。

“你好,康老板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在胡同口,李一氓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,穿着西装打着领带,满面春风,所有人都侧目而视。夕阳下,贾岁岁提着两袋水果站在李一氓旁边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

我笑着推着我的永久自行车给他们带路:“我们去里面坐吧。”

房间里散发着单身男人特有的味道,冷冷的,孤独的。地上有一个电水壶,壶嘴开着,内胆满是铁锈和水垢。我面前是一张只有三条腿的木桌。桌子上有一个塑料脸盆。我从桶里舀水,倒进脸盆,然后放三天前买的葡萄。塑料脸盆是我在超市买洗衣粉时给我的。上面印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鹰,旁边还有一行字——有家的感觉,还有一张雕花的卡片。

李一氓向我走来,从脸盆里拿起一颗葡萄,在手里把玩。他仿佛在享受一颗夜明珠:“康老板,你好吗?”说完,李一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一松手,葡萄咕咚一声掉进了脸盆里,水溅了我一脸。我像个傻瓜一样呆在原地。

这一幕被贾岁岁看到了。

“李一氓,别太过分了!”

“我太过分了?”李一氓笑着转过身,走到贾加穗穗面前,伸手搂住贾穗穗的脖子,然后硬生生把她拉向我。“我在提醒你!睁开眼睛闻闻,嗯?如果你跟着他,这就是你的生活!”

贾岁岁用力推开李一氓的手,脸色铁青:“李一氓,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欺负人!”

李一氓嘿嘿一笑,点燃一根软中华,深吸了一口气,又往我脸上吐了一口狠毒的烟。然后,李一氓扔了一块灰在我的肩膀上。做完这一切,李一氓看着贾岁岁:“嘿,我会欺负人的。你能把我怎么样?”

后来,因为一首歌,我认识了一个韩国男人——张镐哲。他在歌里唱到,“好男人不会一点点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,也绝不会像一阵风一样在温柔中徘徊。”

我知道,我不是一个好人,甚至不是一个男人。然而,那天晚上,我遇到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——贾岁岁。

贾岁岁拿起一把菜刀,架在脖子上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为我流血。

“李一氓,你快离开这里,”贾岁岁泪流满面,边哭边化妆。“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

李一氓拍了拍手,走到门口,看了一眼我和贾岁岁,冷笑道:“康大为,训得好。是第一次给你的女人。看,对你有好处。”

“李一氓!去你妈的祖宗!”贾岁岁举起刀,梨花带雨,扑向李一氓。

后来,我从贾岁岁那里得知,是李一氓在2006年的冬天把贾岁岁带出了我的世界。李一氓如愿以偿,得到了贾的碎碎。毕业后,李一氓和贾岁岁一起去了北京。一不小心,李一氓成了律师,生意兴隆,成了大家眼中的成功人士。

我知道,李一氓的再现,完全是为了报复我,把贾岁岁搂在怀里,这也是他报复我的一种方式。贾岁岁告诉我,自从李一氓嫁给他后,李一氓完全把她当成了发泄性欲的工具。自始至终,她和李一氓之间没有爱情,更谈不上爱情和亲情。是的,那只是尸体之间的碰撞,贾岁岁说她的心已经死了。

贾岁岁跟我说这些的时候,我什么也没说。我还能说什么呢?红尘滚滚,你来我往,因果循环,每次都管用。人在江湖飘,怎么可能不被刺?

那次事件之后,我依然背着我的黑皮包,骑着我的永久自行车,穿行在兰州的各个角落,在鸽灰色的天空下,乞求饶命。

有一段时间,我差点忘了贾岁岁。

一个冬日,闲来无事,我蹲在黄河边,手里拿着一块黄河石,心里想着,看着黄河的水在我面前淌。电话响了,我拿出来。那是贾岁岁发来的短信,只有五个字,“李一氓去世了,车祸。”

我的心,紧握成一团。

抬头看黄河。

黄河东流,千年不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