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牛奶的女人。
当然，以上都是我听到的，想到的。有时候我会看到。
挤奶女工是每个社区起床最早的人。只有偶尔点牛奶或者早起，送牛奶的女人才能在我眼前变得生动真实。大多数时候，我只听到他们的声音。
在挤奶女工的日历里，季节不分风霜雨雪，月亮不分阴晴。
严格地说，挤奶女工不是正式工人。他们没有稳定的工作场所，没有稳定的客户，没有稳定的送奶量，因此没有稳定的收入。甚至全世界劳动妇女的节日，比如三八节，似乎都与她无关。但这些都不影响他们明确的工作目标，对每家每户订购牛奶的数量和品种的准确记忆，对一瓶瓶、一包包温牛奶的及时送达。
在每个月的最后几天，送牛奶的人带着星光又来了。他们认为主人此刻应该在家。他们先一层一层地爬楼梯，一个一个地敲门，一个一个地推销。当然，他们的敲门声是微弱的，甚至有点胆怯，生怕惊扰了主人，或者惊扰了他们的好梦。
挤奶女工很卑微。职业往往让他们放下身段或资历。应该叫叔叔阿姨的一般叫叔叔阿姨，应该叫兄弟姐妹的一般叫大哥大姐。如果订阅者家中没有大人，那些明显免除一两代的孩子也会被称为小哥哥小姐姐。为了争取更多的订阅者，他们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温暖，就像他们送的牛奶一样，有些甜嫩。
挤奶女工工作很努力。虽然年纪不大，但是看到四楼五楼还是觉得有点害怕。看来挤奶女工没有高楼的概念。为了把挤奶女工送到每一个订户手中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爬楼梯，从一个单元换到另一个单元，一个接一个地走过房间。有时候，他们也会期望乘坐电梯，但此时，电梯往往还在梦中，紧紧地关着铁门。
送奶工也很谨慎。那些牛奶装在塑料、纸和玻璃瓶里。塑料和纸包装怕挤压，玻璃包装怕碰撞。还有那些随手回收的空瓶，稍有迹象就会叮当作响。为了保持订户的奶瓶完好无损，挤奶女工应该小心。打碎一两瓶牛奶就抵消了爬三两栋楼的劳动。还有，如果你搞不清楚有些漏奶是什么原因，说不定第二天早上就会有订户找她算帐，这可等不到秋天了。
一般来说，每家每户在外面经常和四种人打交道，分别是抄表员、抄表员、煤气表抄表员、送信送报的邮递员。那些人有强大的产业支撑，往往不卑不亢，表情不阴不阳。尽管他们也有服务约定，但是那些约定通常停留在纸面上。只有送奶的女人不要承诺，不要监督。他们的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会一直和他们送的牛奶在一起，容不得任何杂质，没有任何异味。报纸上说，我市有个女送奶工，送奶27年，没出过差错。二十七年她送了多少瓶(袋)牛奶？据悉每天300左右。一月九千，一年十万八千，二十七年二百九十一万六千瓶(袋)。这简直是天文数字。要有多大的责任和艰辛，应该是个天文数字。
给我家送牛奶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。我多年来一直是她的订户。月底的时候，我们有时候会在奶单之间聊聊天。他们说两个人都下岗了。我问她苦还是累。她不会说的。但是，我见过她坐在楼前的石凳上，捶着腿，喘着粗气。腿的砰砰声沉闷而沉重。呼吸急促而深沉。那时候我就知道，她是在用痛苦来减轻自己的痛苦。她的艰辛，酸甜苦辣都在牛奶里，我们喝的牛奶是纯甜的。